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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一章離別苦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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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一章 離別苦(二)

馬昂指著燕山的方向道:“懷公公,這個地方和您的名字裏的一字重覆。”

懷恩眉毛挑了一下,道:“您說的是懷柔?”

“懷公公所猜不錯,正是懷柔。”

馬昂道:“懷柔在燕山南麓,說句掉腦袋的話,山高皇帝遠,那裏的軍官少有人能管得了他們,一個個混得跟山大王似的,很多人都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程度,如果我們能夠把他們給拿下,那麽對於以後差事的進行將會有極大的助益。”

懷恩道:“既然目標已經定下了,咱們爺們兒出發吧。”

馬昂道:“公公,且慢,我想問一下,您一共帶了多少人來?”

懷恩道:“算上我,一共是十二人。”

馬昂道:“為了以防萬一,我向兵部借調了一支軍馬給您。”

懷恩道:“需用嗎?”

馬昂道:“許是我杞人憂天了,我是擔心萬一查出什麽牽連過廣的潑天大案來,到時候對方要是鋌而走險的話,公公您就危險了。”

懷恩道:“為了不讓馬大人擔心,那麽我就受著了?”

馬昂道:“必須得受著。”

說罷,他沖著外面道:“朱千戶,進來吧。”

“是,大人。”

一名鐵塔般的大漢走了進來,只見他龍行虎步,甚是威猛。

懷恩打量了一番,道:“不錯,看著就是一員猛將的樣子。”

馬昂道:“懷公公好眼力。這位是三千營的朱千戶。他本是蒙古族後裔,先祖由於在作戰時異常勇猛,所以得寵天恩,被賜皇族朱姓。朱千戶名炳文,他將帶著一千名三千營的騎兵隨行保護著懷公公。”

懷恩道:“朱千戶,此行可就讓您費心了。”

朱炳文一抱拳,道:“早就聽說懷公公的威名,今日能夠有幸隨行左右。是朱某的榮幸,只要懷公公別嫌朱某笨手笨腳短了禮數。”

懷恩道:“哪裏的話,你既然聽過我的虛名,應該知道我這人在平時是最隨和的,跟我在一起,不必拘謹,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。”

朱炳文道:“公公,那我就隨性而為了?”

“可以,可以。”

明朝的軍隊實行的是衛所制。衛設置一名指揮使。統領著五千六百名兵士。衛下面設有千戶所,共有五名千戶,統領一千兩百二十名兵士。每個千戶所下面設置百戶所。共有十名百戶。統領著一百一十二名兵士。

由於天子守國門,北京城是大明朝的心臟,僅僅五軍營一支軍隊便設有七十二衛,總兵力多達三四十萬人。

如果真的如朝堂上奏本上所講,兵士們被衛所指揮使、千戶、百戶們驅使私用,兵士名額被頂替。一人吃了幾人份、幾十人份,甚至是幾百人份的軍餉,那麽所造成的深遠影響真的是不敢想象。

現在被擋在關外的蒙古人雖然分裂成了韃靼和瓦剌,但是在土木堡之變後,他們看到了重回中原的希望。這些年來一直蠢蠢欲動,幸虧沒有出現像也先那般雄才大略的人。要不然,集結各部和大明王朝一決雌雄的場面會歷史重演也不一定。

若是出現了也先那樣的人物,領著十萬二十萬的軍馬,突破長城防線,直插京城也不是不可能,到時候內缺守城之兵,外無勤王之師,國門必被洞穿。

這也就是朱見深為何如此震驚的原因所在。

懷恩等人首先要去的衛所叫鷹揚衛。

鷹揚衛設置在由懷柔地區近探京師必經的一處山隘,在衛所設立之前,便發生了幾百名彪悍的蒙古騎兵躲過明朝邊軍的層層布防,經由這處山隘突然出現在京城附近大肆劫掠的事情。雖然最後被明軍圍剿消滅殆盡,卻也驚出了朝廷一身冷汗。

為了把這道關口堵死,鷹揚衛五千六百人奉命在這裏修築工事,駐紮了下來。

遠看整座衛所,像是嵌進了山形地貌中一般,隘口生生被軍事工事分成了兩半,讓遠來者望而卻步。

懷恩擡頭看著,讚嘆道:“好一處雄偉壯觀的所在,真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。”

朱炳文高舉右手,示意軍士們停下,向懷恩道:“公公,來之前我們是不是沒有和鷹揚衛的人打過招呼?”

懷恩道:“怎麽啦?”

朱炳文指著鷹揚衛軍營的前哨:“公公看到那桿旗子沒有?”

懷恩道:“恩,看到了。”

朱炳文道:“是剛剛豎起來的,說明鷹揚衛負責守衛的衛所兵已經註意到我們這支隊伍,但是卻沒有接到附近有軍隊調動的命令,那桿旗子是警戒之用。如果我們整個方陣再向前移動的話,他們便格殺勿論。”

懷恩道:“哦,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兒,你要不說我還不知道呢。皇上決定整頓軍營這件事情也就是在昨天上朝的時候,而像這種事情哪能事先通知下來,所以,他們肯定是不會知道的。”

朱炳文道:“那麽我們就得先派人過去通稟一聲了。”

懷恩道:“也別派人通稟了,就你我幾人先過去吧。”

朱炳文道:“這樣也好。”

說完,懷恩一人一轎、朱炳文一人一馬,後面再跟著柳仕元以及朱炳文的十多名親兵,向鷹揚衛軍營的大門靠了過去。

當他們距離鷹揚衛軍營轅門大概幾丈遠的時候,站在大開著的院門外的兵士舉起手中的長矛道:“站住,你們是什麽人,竟然如此大膽,敢靠近鷹揚衛所。”

朱炳文看著眼前兩排礙眼的鹿砦,道:“你們是不是沒長眼,三千營的軍馬,看到沒?快點把鹿砦挪開,讓皇上跟前司禮監太監懷恩懷公公進去,懷公公可是奉了聖命前來。”

三千營、五軍營和神機營在所有拱衛京城的軍隊裏是最為特殊的,所以很多兵士見到他們都會覺得矮了他們幾級,從而敬讓他們。不過,朱炳文遇見的卻是個楞頭楞腦的主子,只聽其中一名兵士道:“我管他三千營五千營、懷恩懷仇的,俺們指揮使大人下過死命令,沒有他的允許,任何人都不準入內。”

朱炳文吃了個硬釘子,嘴裏面“嘿……”了一聲,身子一探,把掛在馬脖子後面他腳前面的硬弓提到手裏,同時從箭囊裏取出一支箭,羽箭上弦對準了兵士的腦門道:“你個不開眼的東西,你們指揮使大人是不是說,如果有人進去便要了你的腦袋?我告訴你,我數三下,你不把鹿砦挪開的話,老子這就要你的命。”

相對於這名兵士,另外一人便顯得機靈很多。他見朱炳文頤指氣使的樣子和蠻橫的態度,再看看朱炳文身後親兵模樣的一群人,尤其是朱炳文身旁的軟轎,知道這支人馬來頭不小,不是自己能夠招惹得起的,便道:“請大人莫生氣,他是新來的,不懂事兒。大人您在這裏稍等片刻,小的這就向指揮使大人通報。”

朱炳文道:“通報就不必了,你直接告訴我們中軍大帳在什麽位置,我們自己過去就可以了。”

機靈的兵士連楞都不楞一下,毫不猶豫道:“回大人的話,指揮使大人的中軍大帳就在中間那根旗桿再向後走大約一百丈。”

“好的,多謝。”

“應該的,應該的。”

朱炳文把拉到滿月的弓收了回來,箭頭低垂向下。

兩名兵士見狀,同時松了一口氣。

但是就在這時,朱炳文卻又突然弓弦如滿月,電光石火間,羽箭飛了出去,“錚……”地一聲射入了轅門的圓木上,箭尾兀自亂晃。

那名楞頭楞腦的兵士慘叫了一聲,用手捂住臉頰。

原來,他的臉被箭頭劃出了一道口子,汩汩向外冒著血。

朱炳文乜著眼,看了看慘叫痛呼的兵士道:“鬼號什麽,剛才不是挺有種的嗎?我告訴你,以後招子要亮一些,別跟個瞎眼兒東西似的。要不然,以後就不止臉上的一條小傷疤,而是脖子處碗口大的那個了。快點,替老子把鹿砦搬開,誰若再慢上一步,非把你們射個對穿不可。”

當他再次下令後,所有人乖巧了起來,不光轅門處的兩人,就是聽到聲音從裏面沖出來的人也是把家夥事兒丟到一邊,賣力地把障礙搬開。

看到能暢通無阻的路,朱炳文覺得心裏面舒坦了很多,韁繩一抖,“駕……”趾高氣昂地通過了轅門。

懷恩坐在轎子裏,順著轎簾的縫隙,把一切看在了眼裏,很是哭笑不得。

想這三千營,在當初組建的時候,核心骨幹成員是邊塞投誠過來的三千名蒙古騎兵。此後雖然和漢人混居了幾代,人數逐漸增多,遠不止三千人,但是現有的兵士基本上是三千名蒙古騎兵的後裔,他們的骨子裏流淌著的血還是嗜血鬥狠的,而且這股嗜血鬥狠的勁兒並沒有隨著時間而有絲毫的減弱。

一路來到中軍大帳,馬兒還沒有站立,朱炳文便從馬背上跳了下來,拍了拍馬屁股,戰馬自己溜達到親兵跟前,

朱炳文扯著脖子喊道:“畢成,畢成人在那裏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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